2023年01月10日 副刊 文章字数:1241 文章浏览数:

杨旭

  这几天的天气格外的晴朗,阳光明亮亮的,推开窗,光暖暖地从阳台外照耀着,楼下的院子,少有人走动,一切都安静的像梦里的某些场景。寂寂地隔离着现实的喧嚣,房子和人的关系在时光里变得缓慢而静寞。
  妻去西边的院子里锻炼去了。她不在的时候,我坐在书桌边,临会儿颜帖,心绪更加的宁静安好,阳光透过细密的竹帘,斜斜地照进来,落在门内的光被分割成帘影,便有了某些古意。我的目光移向门,门外的阳台上,邻居家放的一盆梅花,缀着玉米粒大小的黄色的蕾,远看点点的金。他家的门口过道堆放着竹篮、线团、鞋子、纸箱,墙上有小丫头充满童趣的涂鸦画,主人忙碌的生活里很少打理的梅花此时此刻却开得充满生机。隔着帘望梅,现实的梅和内心的梅重叠在一起,生发的意念更加明净,内心产生的觉悟,弥漫开来,在冬日的晨曦里,幸福得一塌糊涂,稀里哗啦。
  我是一个对花不太敏感的人,对于花没有研究。看别人养花,我养的是仙人球,一盆多年的仙人球带往了山居,一个月光的夜晚,它竟然开花了,我站在月光里看它,瞬间的感动,让我在山居的夜晚彻底失眠了。第二天早起,想再看看,它却萎靡地低垂了。我一直怀疑那算不算昙花一现啊。我总是觉得过程和结果的不对称,过程漫长,结果往往是瞬间的,留有无常和遗憾。我对于梅的认识,也常常停留在阅读和想象里。王阳明说:“你未看花时,花与你同寂;你看花时,花一时明艳”,大致是说人与物的关系,在连接里产生了意义。花是你此时此刻内心的定义,你的喜悦、你的悲伤,也是花的喜悦和悲伤。这未免有些主观主义了,但是,他提醒我们该以怎样的心境面对我们的世界。世界是客观的,面对人世间的厄运、挫折、失意,我们要更加注意调整我们的主观,积极而豁达,便会生发花的喜悦来。德国19世纪浪漫主义诗人荷尔德林一首《人,诗意地栖居》诗,后经海德格尔的哲学阐发,“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就成为人的向往。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在。你还要怎样更美好的世界呢?关于梅的古诗古词不计其数,关于梅的称谓古人更是别出心裁。最打动人的关于梅的故事中,我特别喜欢《太平御览》所载:“陆凯与范晔相善,自江南寄梅花一枝,诣长安与晔,并赠花诗曰: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一物,聊赠一枝春。”千里驿路,所寄何物?一枝梅花!朋友收到的何止是梅花啊,简直是一整个春天啊。另一个故事:北宋隐逸诗人林逋,幼时刻苦好学,通晓经史百家,孤高自好,不仕荣利。后人称林和靖,隐居西湖孤山,不娶,种梅养鹤为乐,常驾一叶小舟遍游西湖,每逢客至,叫门童纵鹤放飞,林逋见鹤必棹舟归来,赋诗唱和,随作随弃,从不留存。故有梅妻鹤子之谓,后以梅妻指代梅花!
  从古人关于梅的轶事里回到眼前,回到阳光里——我也该走出门啦。妻每天把门前的过道收拾的一尘不染,看见她远远地从西侧的园子里往回走时,我就赶快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屋子。有时,觉得时间长了,我们两个都成了童话里的孩子了。这样的生活细细想来,不也挺好的吗!端把木椅坐在过道,有太阳晒,有邻居的梅花可赏。再呆呆地想想,梅都快开了,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