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中效

　　油菜在我国有着悠久的栽培历史，形成了独特的油菜文学与油菜文化。深入挖掘油菜文化，有利于提高中国最美油菜花海汉中旅游文化节的品位与魅力。
　　

油菜花海 诗词吟唱

　　汉中与汉江流域大面积种植油菜从宋代开始。南宋诗人项安世的《自过汉水，菜花弥望不绝，土人以其子为油》诗说：“汉南汉北满平田，三月黄花也可怜。惟有书生知此味，可无诗句到渠边。油灯夜读书千卷，齑臼晨供饮十年。今日相看总流落，洛阳樱笋正争先。”诗人看到汉江两岸金色的菜花一望无际，因量多而平凡，不被重视，但诗人发现了菜花的价值，一则菜油可以燃灯读书；二则菜油可以食用。虽然“菜花”不像洛阳贵族们喜爱的樱花、春笋，被视为春光的代表，但它是大地母亲无私的奉献，是农民贡献给春天最迷人的金色之光！
　　唐宋时期，油菜花进入文学殿堂。唐以前菜花文学贫乏，西晋张翰《杂诗》：“暮春和气应，白日照园林。青条若总翠，黄花如散金。”这可能是我国最早的菜花诗。唐代菜花诗有比较典型的春天景象。大诗人刘禹锡的《再游玄都观》：“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桃花凋谢菜花黄。诗人齐己的《题梁贤巽公房》：“吹苑野风桃叶碧，压畦春露菜花黄。”桃叶碧与菜花黄相映争辉。晚唐诗人温庭筠的《宿沣曲僧舍》：“沃田桑景晚，平野菜花春。”虽然菜花极普通，但它是春天里大地上最廉价、最美丽的报春花。宋代气候比汉唐寒冷干燥，到了南宋，汉江与淮河冬天都结冰，抗寒能力较强的油菜在南北方普遍栽培。在宋代的油菜花诗中，南宋比北宋多。北宋大诗人秦观的《行香子》：“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南宋教育家陈普有两首描写菜花的诗。《和菜花(其一)》：“天公大似慰颜贫，二月满园瓜子金。不问异根仍异味，尽令同色亦同心。轮蹄见弃各有路，蜂蝶争趋亦若林。魏紫姚黄来课此，如闻太古篑桴音。”诗人认为菜花是上天的恩赐，春天的大地洒满金黄，虽然异根异味，但同心同色，吸引着蜂飞蝶舞，魏紫姚黄牡丹，也为漫山遍野的油菜花海所震撼。《和菜花(其二)》：“华实根荄若个般，深知始解识咸酸。争春岂敢当红紫，贴地何能助碧丹。未说余膏尤济用，最令中色直堪餐。洛阳个个知扬拨，此物却无人会看。”诗人认为菜花虽然平常，报春而不争春，菜籽可以榨油，菜苔可以食用，但人们冷落了菜花，不会欣赏。宋末元初的初人方回，似乎悟出了菜花的价值。他的《春日小园即事十首(其四)》：“摘花不恤种花难，几日工夫一日残。最是好花留不得，不如只种菜花看。”认为菜花花期长，平凡而鲜艳。宋人普遍意识到，在桃李芬芳的春天，菜花也有自己独特的地位。张炜《马塍》：“春风自谓专桃李，也有工夫到菜花。”黄庚《田家》：“田园空阔无桃李，一段春光属菜花。”叶绍翁《野蝶》：“桃李上林无分到，可怜却傍菜花飞。”这三首诗中都强调了菜花是春天里最平常、最不可少的自然与文化景观。而在金色花海中，蜂鸣蝶舞，儿童游戏，又是一幅动感十足的大地美景。大诗人杨万里《宿新市徐公店二首(其一)》：“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六十首(其十五)》：“蝴蝶双双入菜花，日长无客到田家。”洪咨夔《春思》：“蝴蝶深深浅浅黄，被春恼得一般狂。打团飞入菜花去，自信世间无别香。”这三首诗展示了春日油菜花海中的生命动感之美，特别是洪咨夔的诗，更道出了蜂蝶对菜花的迷狂，拥抱着迎面而来的菜花，“自信世间无别香”。
　　明清时期，随着油菜种植面积的进一步扩大，随着菜油的普遍应用，油菜花的文化地位显著提高。首先，明清上自皇帝，下至一般诗人词客都喜欢菜花。康熙皇帝在《雨中登玉峰》诗中说：“万井人烟春雨浓，菜花麦秀滋丰茸。”乾隆皇帝对菜花更是情有独钟，他甚至认为菜花清香超过兰花。他的《菜花三首(其二)》：“连阡正色灿裳裳，漫议枝头不吐芳。功在闾阎资日用，此香真比蕙兰香。”乾隆皇帝认为菜花是“正色”；菜花在民间用处广；菜花香“比蕙兰香”。其次，明清人主张菜花的美艳超过桃、李。乾隆皇帝的《菜花三首(其一)》说：“菜花韡间麦苗芃，一片黄云飏惠风。亦有蜂游将蝶戏，绝胜李白与桃红。”这位“康乾盛世”的皇帝认为菜花“绝胜”桃李。明朝诗人查慎行的《花朝晴示僧道楷》也说：“老来不喜闲桃李，别约山僧看菜花。”再次，明清人认为菜花是春天标志性的大地杰作，可以与桃李争艳。乾隆皇帝《石门道中作(其二)》：“杏花红覆菜花黄，间出芃芃绿麦长。”将杏花与菜花相提并论。明代哲学家王守仁《和董萝石菜花韵》：“油菜花开满地金，鹁鸠声里又春深。”明朝著名政治家于谦《暮春》：“群芳俱落尽，祗有菜花黄。”瞿佑《过武塘》：“沽酒人家柳岸傍，棠梨花白菜花黄。”林光《过蛋家租》：“蓢树交加翳野塘，桃花红间菜花黄。”诗人们大都将菜花视为与桃花、杏花、李花等竞艳争香的春天景观与文化符号。还有，明清文人认为菜花代表了平民文化。曹雪芹将菜花写进了《红楼梦》，“稻香村”里有“佳蔬菜花”。熊琏《菜花》：“尺土依然雨露匀，黄花灿灿蝶飞频。朝来不厌临窗看，也算贫家一段春。”诗人也认为菜花是贫家的春光。多隆阿《菜花(其一)》：“姚黄富贵称名久，无补蒸黎也自惭。”诗人认为富贵的牡丹，因无补于老百姓的生活而自惭。《菜花(其二)》：“闲寻老圃到平畴，细碎黄花一派幽。开向畦中原朴素，老归林下也风流。”朴素的油菜花不仅奉献给了天地之间耀眼的金色，而且保障了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将所有的一切献给了人类与大自然，这正是菜花的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