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峰

　　清明前后，七里香就开花了。
　　在光照好、通风好的地方，七里香叶茂、花繁，香气特别浓郁。同一蓬七里香，半阴处枝细而软，叶色浅嫩，花少，生长得就不如向阳处健壮，花味也淡得多。向阳处则株姿优美，藤叶秀丽，花细密而繁茂、洁白而芬芳，十分诱人。
　　开在清明，仿佛是上苍的安排，那一丛丛洁白的小花，总藏着些淡淡的哀伤。我曾在去槐树关祭祖的路上，在通往庞山的梁顶，见过一株巨大的七里香花树。主藤缠在一棵大青冈树上，枝条从近八米高的树尖披垂下来，一簇簇、一团团的小白花，一朵挨着一朵，一串联着一串，开得密集而烂漫，像一挂流瀑，飞白滚雪，隆重而又热烈。
　　在贯岭梁，林野葱郁。汽车在幽僻的山道上行驶，一边靠山，是山崖。一边靠沟，是悬崖。悬崖遍生杂木，一些七里香就攀附在上面。山崖也生长着灌木藤蔓，七里香也就缘崖披垂。车行途中，七里香笑盈盈的，夹道欢迎。一朵朵小白花串了起来，一串串聚成簇，一簇簇围成架，一架挨着一架，整个山都成了洁白的海洋。雪白的波浪随风涌动，浓郁的芳香也如潮水般飘飞向十里之外。
　　路边有三两个山民背着背篓，提着竹篮，攥着镰刀，拿着剪刀，围在一蓬蓬七里香下，用镰刀割下花朵繁密的七里香藤，再用剪刀一朵朵剪到篮子里，剪满一篮后倒入背篓，剪满了背篓，就满脸堆笑，背着一背篓一背篓的花香欣喜而归。有人收购七里香花提炼精油。次日，他们采摘的花香就会变成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看看他们，我就想起我的岳母，一位慈祥可亲的老人，那一年的清明还在采摘七里香卖，次年七里香香气怡人的时候，她却再也闻不到那醉人的芳香了。
　　七里香叶翠花繁，花香浓，开得绚烂，却短暂，十天半月就散了。它也禁不住风吹雨打，一场场寒雨就迅速凋谢，地上铺满飘零的花瓣，只剩零星的骨朵，在枝条间留下一点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