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彦强

　　每年夏天，正是北方土豆生长的时候，也是需要锄草的时候。
　　刚开始，我是跟着父亲一起干，弯腰，双手握紧锄柄，双臂使劲向后拉，身体微微向前倾，力量通过手传递给胳膊，再传递给锄把，最后全部凝聚在锄头上，挖下去再提出来，杂草根脉皆断。然后凑到跟前，确认是不是真的除掉了。父亲叮嘱我，握好锄头后要目视前方，一脚在前一脚在后，每次锄头挥出去要差不多距离，免得因距离不等往后退时误伤土豆苗。
　　干了一会，我也学得有模有样了。尽管不像父亲那样娴熟，锄得也慢，但总归不会再把庄稼锄倒了。
　　后来，就是我独自行动了。每当临近中午时，我就扛起锄头，奔向田间，望着连片成片的土豆苗，我跳进田里，一下接着一下不停地挥动着锄头，杂草一片一片倒了下去。慢慢地，我还悟出了些锄草的技巧，锄头贴住草根，平平地把锄头向怀里拉，再就势向前推，把土推碎，让杂草浮在地面。
　　每次除草时，我喜欢光着背，一会的工夫就大汗淋漓，那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额头或滴进土里，或从前胸后背一直流淌下来……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一个真正的农民。
　　之所以选择正热时除草，是因为此时日头正毒，锄头走过之处，“横尸遍野”的杂草就会被火辣辣的阳光晒死，才能真正“斩草除根”。反过来，如果是凉爽天气或者阴天去锄草，那些生命力顽强的杂草可能不死或者死而复生，劳动成果就付诸东流了。所以，越是炎热，越是锄草的好时节。
　　与土豆相比，在麦田里锄草就显得有些麻烦。主要是认清“敌人”在哪儿。
　　“麦敌”之一是燕麦，其分蘖快，茎粗壮，却不结麦穗，只能一根根拔出，费事费时。“麦敌”之二是拉拉藤，细碎长椭的叶加上紫色的花，十分漂亮。但其一旦攀上麦秆，麦苗便失去了营养，日渐枯黄，成片死去。对付它的办法就是在它攀上麦秆之前，一锄头下去，连根拔起，再将土翻过来盖上，使其腐烂。
　　后来，因为工作来到了陕西汉中，这里的锄草则是另一番滋味。
　　汉中多是水田，锄禾时头顶烈日，卷着裤腿，双脚踩在早被烤得发烫的泥水里，下蒸上烤，难受极了。还有那防不胜防的蚂蟥爬上双腿，贪婪地吸吮着血液。休息时才发现，腿部被这些可恶的家伙咬得这儿一个血口，那儿一个血口，有时还不断向外渗着殷红的血，惨不忍睹。老乡们告诉我，赶紧在田埂扯一种能止血的青草，放进嘴中嚼烂，敷在流血处，慢慢就好了。
　　随着时代的进步，传统的锄草方式逐渐成为历史，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艰辛，会使人谨记“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那每一粒粮食背后融进的汗水，都值得我们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