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石

　　西周王朝覆灭之前，现今汉中市辖区之地大多在秦岭巴山之间的大国褒国统治之下。褒国是夏初分封的十二个姒姓方国之一，是中国历史上存续时间最久远的诸侯国。据《史记·夏本纪》记载：“禹为姒姓，其后分封，用国为姓，故有夏后氏、有扈氏、有男氏、斟寻氏、彤城氏、褒氏、费氏、杞氏、缯氏、辛氏、冥氏、斟（氏）戈氏。”褒国自夏初分封立国之后，一直延续到春秋初期，春秋初期被其东面的庸国所灭。褒国历经了夏、商、周三代，立国时间长达一千多年，中国历史上其他地方诸侯国无法与之相比。西周初期，褒国成为周王朝南部秦岭巴山之间较大的诸侯国。周武王发动消灭殷商的朝歌会战时，西南许多诸侯国和部族都参与了这场战争，如巴、蜀、庸、褒、羌、髳、微、卢、彭、濮等国和部族。周武王在商都朝歌郊外牧野誓师时说：“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予其誓。”参与誓师的褒国国君属于友邦冢君之列，地位相当高。现代史学家任乃强先生在《华阳国志校补图注》中谈到褒国参与武王伐纣时说：“其时，巴与褒皆讬同姓与婚姻关系，国君亲赴，《牧誓》列在‘友邦冢君’，不同于‘庸、蜀之人’。”褒国为周部族灭殷商王朝和建立周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与周天子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因褒国独特的地理位置及它强盛的国力，成为周王朝统治西南地区的重要帮手。褒国境内的旱山，今称汉山，位于大巴山北麓汉水之滨，是周初周天子祭天的一座圣山。《汉书·地理志上》记载：“南郑，旱山，池水所出，东北入汉。”从《汉书》的描述看，池水大约是今天发源于汉山之南的濂水。褒国是周王朝祭祀圣山旱山的主祭之国。任乃强先生在《华阳国志校补图注》中说：“《大雅》‘瞻彼旱麓’，为周王祀旱山，会南国诸侯之诗。旱山者，米仓山之北峰，世传灵异，有祭坛在其麓，为南国镇山。故周王会诸侯于此。……褒国姒姓，雄于此区，实主旱山之祭，为南国领袖。”关于周朝的旱山祭祀其他史料的记载不多，而《诗经·大雅·旱麓》则比较详细地叙述了周天子在旱山脚下祭祀上苍的盛况。《毛诗序》云：“《旱麓》，受祖也。周之先祖世修后稷、公刘之业，大王、王季申以百福干禄焉。”唐代孔颖达疏云：“言文王受其祖之功业。”宋代朱熹《诗集传》以为此诗内容是“咏歌文王之德”。祭祀神圣的旱山，赞颂祖宗的功绩是《大雅·旱麓》的主要功能。《旱麓》是《诗经》中产生年代较早的一首诗。唐代孔颖达《毛诗正义》说在一组赞美周文王的诗中，“唯《旱麓》不言谥，又不言王，或未称王之前作也”。清代学者姚际恒《诗经通论》谓此篇：“大抵咏其祭祀而获福，因祭祀及其助祭者，以见其作人之盛，则谓文王为近也。”今人程俊英《诗经译注》说这是一首“歌颂周文王祭祖得福，知道培养人才的诗”。《旱麓》全诗共六章二十四句：瞻彼旱麓，榛楛济济。岂弟君子，干禄岂弟。瑟彼玉瓒，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清酒既载，骍牡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瑟彼柞棫，民所燎矣。岂弟君子，神所劳矣。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
　　诗的首章前两句写诗人遥望旱山山麓，看到密密层层的榛树与楛树，这是《诗经》常见的比兴手法的运用。诗中所说的旱麓是旱山山麓之意。接着的两句歌颂了平易近人的君子，只有平易近人的君子才能求取到功禄。汉代郑玄笺所说，君主“以有乐易之德施于民，故其求禄亦得乐易”，也就是说，因和乐平易而得福，得福而更和乐平易。从诗的第二章起开始写“祭祖受福”的内容。那金黄的酒液流淌在一排排玉酒杯中，奉献在祖宗牌位前。平易近人、谦逊恭敬的君子自然会得到祖宗的赐福。关于诗中的“鸢飞戾天，鱼跃于渊”两句有不同的解释，结合“遐不作人”一句的意思，“鸢飞戾天，鱼跃在渊”，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意思，象征优秀的人才能够充分发挥他们的才智。清香浓醇的美酒已摆好，红色的公牛也备好，盛大的祭祖活动开始，祖宗歆享着子孙们奉献的牺牲，祈求祖宗赐予大福。诗中所说的骍牡指红色的公牛。古代用牛来祭祀称为“太牢”，是最高的祭祀规格。人们用砍来的柞树、棫树为柴，燃烧起烟火向神灵祈福，平易近人的君子，自然会得到祖宗的保佑。那茂密柔软的葛藤，盘绕在高大的树干上，平易近人的君子，虔诚、合礼地向神灵祈福。诗中“岂弟君子”一句贯穿全篇，这是诗人吟咏赞美的对象。诗人这样的反复吟咏既表达作品对“岂弟君子”的由衷赞美，也是《诗经》重章复沓的艺术手法的具体表现。从诗中对旱山的描述我们知道，早在周文王时期旱山在周人心中就有很高的地位，这是周人祭祀祖先时遥望的一座神山。同时从《旱麓》的描述中也说明秦岭之南的汉中与秦岭以北的关中在西周初年就有非常密切的交往。这也为西周灭亡、平王东迁之后郑人南迁奠定了基础。
　　今天汉山脚下有一宽阔的汉山广场。从汉山大道走向汉山广场，透过高大的红色祈福之门所看到的汉山巍峨、庄严。一尊高大、威武的汉王刘邦塑像矗立广场中央，汉王高举双臂，似乎在向苍天呼唤。广场主道两侧雕塑的泰柱、玉琮、印章等都显示纳福迎祥之意。四周仿汉代建筑恢宏大气，彰显出汉中开汉业的深厚意蕴。从广场旁道路盘旋而上可达汉山之巅。站在汉山之巅向北眺望，秦岭巍峨苍莽，汉水委蛇东流。汉台、南郑两个中心城区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