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枯草黄遍
2024年01月30日 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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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宏贤
迎着茫茫雾霭,来到了汉江北岸。站在河堤上,眺望汉江河,那游丝一般的江水隐隐约约地在一丛丛枯黄的野草间呜咽。汉江河滩秋日被粉黛乱子打卡的景象全然不在,这枯黄遍地的情景,真是那“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描述的一个存在吗?所谓伊人,又在水的哪一方去了呢?
四野空无一人,满目尽皆枯黄。能够预见,如若走进这片枯黄里,身上的汗毛都会被惊竖起来的。我的脚步无法受理智的束缚,依然走下河堤,向枯草深处漫溯。草枯而不倒。我从袖口伸出手来,枯叶接纳了抚向它的手。有一种战栗,我能感觉到枯草发自内心的惊恐。如若不走近这丛枯草,你很难想象出寒冬的清霜下,曾经青绿的草芥是怎么的一副样子。站在远处、高处的你,只会看见前方一片枯黄,毫无生机,死气沉沉。而当走近它们,眼前则是另一番生命的景致:它们在风中自塑金身,在霜露里昂然挺立,每一根茅草都似一把利剑,直刺灰色的天空。这是另一种力量,是冬日之草芥以另一种姿势活着。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它们将肌肤之全部,毫无遮挡地裸露在严寒中,任凭风吹霜打,我自岿然不动。走近枯草的我,第一次被汉江河滩这些倔强的枯草震撼了!原来,它们并未死去,只是换了一身战袍,脱下了绿色的军装,穿上了“铁锈红”的盔甲,更加威风凛凛地迎风而立。
沿着踩踏出的一条小道,我往枯草的深处去。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此处不会有禅房,只有一条悠悠小径。虽然,我心里明白,这荒草深处,不会有魑魅魍魉,一定是安全的去处,但毕竟草如人高,草丛茂密,晨雾笼罩,不禁让人心生怯意。我试探着踽踽而行,甚至为给自己壮胆,还唱起歌来: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其实,冬日的汉江河滩涂上是有生命存在的。枯草掩映下,那绿色的三叶草,依然着一袭戌装,在沙滩上操练着匍匐前进的动作,额头上还挂着些汗珠儿,不,是清霜,是露水,可它们周身依旧散发着蓬勃绿意,让人心生感动:这严寒里,三叶草竟然还青枝绿叶着,彰显出勃勃的生机与活力,难怪远处有一群牛羊正向这边走来。
汉江河滩上的荒草,还有那些高大的槐树。这些草木都枯黄着,凋零着,它们是将自己的绿包藏了起来,配合着严冬的天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在这生命的轮回里,每一种生命,在每一段时间里,都应该有自己的形象,活出自己的样子。无论动物,还是植物,都应该随遇而安,迎合气候变化,而不能倒行逆施,与老天爷作对。该荣时荣,该枯时枯,该藏时藏,万物皆然,何况人乎?此时,我陷入了沉思。不知向河滩深处又走了多远,突然,空寂处一个声音陡起,吓得我毛骨悚然,惊出一身冷汗。扑啦啦,原来是一只锦鸡,被我这贸然闯入的脚步声惊起了,它叫喊着从我身边的草丛中惊飞了起来。噢,是我的冒失,打扰到了一只鸟的美梦,对不起啊,请原谅我这冒失鬼的无礼吧!
此刻,我才意识到,汉江河滩茫茫荒草中,是存在着许多生命现象的,如三叶草,锦鸡,忙碌的蚂蚁军团,还有那些冬眠的蛇……于是,我急忙折转身来,加快步伐向远处的河堤走去。
返回的路上,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大自然的风光不只是春天的明媚,夏天的葱茏,秋日的斑斓,萧瑟的冬日也值得欣赏,比如,走近河滩,去看一看这些遍布滩涂的枯草,或许,你还会被一只飞鸟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