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轩

　　记得二十多年参加一个宴婚，席间有盘比玉米凉粉更黄更黑的菜肴，观音凉粉吧？我问。不对！这叫橡子凉粉，并非观音凉粉！立刻有人反驳。咦，莫非观音凉粉和橡子凉粉不一样？得到的答复是，那是当然。我夹了块一尝，感觉和观音凉粉一样的爽滑、劲道，也有魔芋的口感，就是苦味多些。数年以后终于区分清了，观音凉粉呈黑绿色，橡子凉粉呈灰褐色，一个初夏上市，一个过初秋才有，橡子凉粉用果实做的，观音凉粉则是叶子。
　　《庄子·盗跖》：“昼拾橡栗，暮栖木上，故命之曰有巢氏之民”，《韩非子·外储说右下》：“秦大饥，应侯（范雎）请曰，‘五苑之草著、蔬菜、橡果、枣栗，足以活民，请发之’”，足见橡子文化渊源之久远。唐代皮日休的诗作《橡媪叹》，详细地描写了捡拾橡果的过程。然而提及留坝的橡子凉粉，不得不说起一个人，清代留坝厅城的同知长沙人陈文黻，他是留坝历史上首位、也是唯一一位被朝廷“以彰治行”而国史立传的人。陈文黻在任期间，积极鼓励民众种植橡树，养育桑蚕，并亲自编写了《劝种说》和《山桑四要》，送给民众学习，橡树用来解决温饱，养蚕纺织则用于增收。虽然后来养蚕因技术和品质问题而终止了，但许多橡子树和桑树却保留下来，橡子凉粉得以广泛流传。
　　橡子凉粉的主要原料是橡果。橡果外有硬壳，形似蚕茧，棕红色，内核如花生仁。将橡果去壳，泡洗掉内皮，磨浆去渣后沉淀，再将沉淀物滤渣晾干即成橡子粉。开水中加橡子粉搅成糊状，入盆变凉即成粉团。将粉团切成条块状，佐以油辣椒、盐、醋、姜等调料，搭配以豆芽、土豆丝，就是一道美味。《本草拾遗》有：“味苦涩，止泄痢，食之不饥，令健行，能除恶血，止渴”。橡子凉粉除凉拌外，可以炒腊肉，也可以混加米浆做成橡子粉米皮。
　　唐代诗人杜甫有一段逃难经历，“客秦州，负蕲采橡栗以自给”，就是不知道他在“山果多琐细，罗生橡果杂”时，心情是喜还是忧。唐人张籍相比就豁达多了，“岁暮锄犁倚空室，呼儿登山收橡实”。据说，民族英雄林则徐当年经过留坝时，在张良庙里吃过一碗橡子凉粉，并对陈文黻入录《循吏传》没有任何异议，可见他也认同橡子的救饥作用，就是不知吃过以后，有没有更加激发起他救国爱民的信心。
　　曾背诵过舒婷的《致橡树》，影片《指环王》和《霍比特人》里都持橡木盾的情节，唯一不得而知的是，他们是否也吃橡子凉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