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固出土的铜钟作何用
2024年06月28日 汉风古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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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乐
东晋末年,汉水从城固县以西四十里的古胡城南墙下流过。一日,天象异常,密云细雨,日破云霓,五色昭彰,一声雷响,发生岸崩,造成临江古胡城一半沦陷汉水中。人们灾后清理时,从城下泥土中发现铜钟十二枚,当地官员认为乃祥瑞之物,进献给了朝廷。此古胡城出土铜钟之事,史籍多有记述,然而相互错讹,需考辨甄别,还归事实真相。
出土铜钟史料记载
一千六百多年前的封建时代,此事非同小可,是符瑞大事,由地方官奏报朝廷,史官则予以记载,以彰显“人和于地,灵物咸昭”的圣明之治。因此,较为原始地保留了出土铜钟的信息。南朝宋刘道荟《晋起居注》载:“咸熙十年,汉中民闻水涯有异声若雷,既而两岸崩,有钟十二枚出。制作精巧,击之有和声清韵”。
南朝齐孙严《宋书》云:“汉中城固县,汉水岸际有异声如雷,俄顷岸崩,有铜钟十二出潜壤,体制既精,扣之清响”。
南朝梁沈约《宋书·五行志》《宋书·符瑞志》均记载:“义熙十三年七月,汉中城固县水际,忽有雷声,俄而岸崩,得铜钟十二枚”。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汉水》云:“汉水又东经胡城南,义熙十五年,城上有密云细雨,五色昭彰,人相与谓之庆云,休符当出,晓而云霁乃觉,城崩半许沦水,出铜钟十二枚。刺史索邈奉送洛阳,归之宋公府”。
唐代许嵩《建康实录·高祖武皇帝刘裕》载:“汉中城故(固)县,水崖崩,获钟十二枚……(元熙)二年正月,帝表让殊礼,是月,竟陵(实为汉中)郡江滨自开,出古铜礼器十馀枚,帝献之天子,让不受,归诸瑞物,藏于相府”。
明嘉靖《陕西通志·古迹下》:“古胡城在(城固)县西四十里,(王隐《蜀记》):‘汉张骞使匈奴,与胡夷妻、堂邑倶还汉中,筑城居之,故名’。《汉中记》:‘汉于此得铜钟十二’。”
出土铜钟时间甄别
梳理上述记载铜钟出土时间有四说,即咸熙十年、义熙十五年、义熙十三年七月、元熙二年正月。哪种说法可靠呢?现釆取排除法逐一甄别。首先,查东晋诸帝中没有“咸熙”年号。另外,东晋义熙十四年十二月,安帝崩,则义熙无十五年,故前两说可以排除。其次,再甄别“义熙十三年七月”和“元熙二年正月”两说。从铜钟出土之后:梁州“刺史索邈奉送洛阳,归之宋公府”、“帝(刘裕此时未称帝,封宋公)献之天子,让不受,归诸瑞物,藏于相府”信息来看,义熙十三年七月,梁州(治在城固县)刺史是索邈,在位皇帝是晋安帝。元熙二年正月,在位皇帝是晋恭帝,梁州刺史仍是索邈,两说都符合刘裕未称帝前的情形,故而尚难排除其中一说。再查,义熙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晋安帝下诏,擢升刘裕为相国、总百揆、扬州牧官职,以十郡建“宋国”,受封宋公,并授九锡殊礼,刘裕上表礼让未受。对应在义熙十三年初的“帝(刘裕)表让殊礼”特殊情节,就排除了“元熙二年正月”之说。因为“帝(刘裕)表让殊礼”之后,就发生了古胡城出土铜钟的事,为此可以确定“义熙十三年七月”最为接近事实。出土铜钟功用推定
铜钟,古代一种打击器物。伴随着青铜文化的出现,最初的铜钟由商代军用铙发展而来,至秦汉演变成为礼乐之器。因此,城固古胡城出土铜钟朝代及功用亦有两种可能。商周执钟说。古胡城遗出土的“体制既精,扣之清响”的铜钟,若是铜铙,又称执钟,功能为军中传播号令之用。执钟流行商代晚期,周初沿用。铙体短而阔,而且有柄,短柄中空,插入木柄后可执,无舌,以槌击之而鸣。三个一组,大小相次,十二为制。先秦文献中对铜铙形制作用多有记述,《夏官·大司马》讲:“鸣铙且却,及表乃止”。《周礼·地官·鼓人》说:“以金(铜)铙止鼓”。东汉大儒郑玄注释道:“铙,如铃,无舌,有秉,执而鸣之,以止击鼓”。
1949年至今,在古城一带先后出土商代铜鼎、西周铜盘、战国铜鼎等青铜器物,佐证了东晋末年胡城出土的铜钟是执钟的可能性。商代武丁中兴时期,拓疆扩域之势,越过长江溯汉江而上,将汉中盆地东部的城固、洋县湑水流域的巴人方国,征服并纳入其治下,胡城是巴人方国西部军事重镇。城固境内出土的二百多件商代晚期戈矛兵器,证明了以上事实。
秦汉礼器说。城固古胡城出土铜钟,南朝宋刘道荟描述“制作精巧,击之有和声清韵”;南朝齐孙严说“体制既精,扣之清响”;故而唐代许嵩认为是“古铜礼器十馀枚”。铜钟,亦作祭祀或宴飨时的礼乐之器。有春秋楚王孙钟铭文:“用享以孝,于我显祖文考。……用宴以喜,用乐嘉宾父兄,及我朋友”可证。城固古胡城得名,东晋王隐《蜀记》道其由来:“汉张骞使匈奴,与胡夷妻、堂邑倶还汉中,筑城居之,故名”。而且古胡城一带亦出土过秦汉青铜器物。魏晋间人撰《汉中记》记载:“汉于此(胡城)得铜钟十二”。那么曾经居住于此的秦汉权贵们举行祭祀或宴飨时,使用铜钟做礼乐之器,是非常可能而合乎礼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