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耳山记

2024年08月02日 汉风古韵 文章字数:1524 文章浏览数:

曹庆


  钟耳山位于佛坪县北部的岳坝镇境内。从坐落在钟耳山下的女儿坝村,溯栗子坝河约五十公里(金水的上游流经大古坪村至栗子坝一带的河段,称为栗子坝河),即可走上翻越秦岭的最便捷的古道——傥骆道。历史的金戈铁马之声,必然波及至此,想必钟耳山收藏着一段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初夏,在岳坝镇相约文化人肖先生和蔡先生前往钟耳山,欣然同行的还有秦岭植物学家党高弟。女儿坝村吕正荣也一同前往:“不去钟耳山,枉走栗子坝!”
  从女儿坝村村委会处过河爬山,安步当车,微汗频冒,倒也不累,反而惬意。沿途景色,格外养眼。栓皮栎、板栗、野樱桃等树木挨挨挤挤;千年不烂心、千年老鼠屎、猫屎瓜、覆盆子、五味子、益母草、紫斑风铃草等“显眼包”,是老中医打开百宝箱;高高低低是伸手可触的猕猴桃和八月瓜,如身处齐天大圣的花果山……
  路越走越窄,坡越来越陡,河水声与鸟鸣声相互应答,前往钟耳山的路上虽是世外,却无桃源,因为沿路看不到耕地。突然,一处门框型建筑矗立在百米之外的仰头可见处,我十分纳罕:门里,是否收藏着钟耳山的密码?谁,曾在此处依门而待?
  厚厚的枯叶之下,石阶依稀可见,我将脚摆成与石阶平行,交替抬高平放,便升上超过70度的陡坡。靠着厚厚的石门框,擦拭颗颗汗珠,心依然怦怦跳着,唯恐跳出嗓子眼。
  “这里曾经是有石头门扇的,门轴可以转动。”吕正荣介绍道,“村里的老辈人说,听他们的老辈人讲,这里住过僧人。”
  跨过40厘米高的石门槛,只见百余平方米的微倾斜坪坝,豁然铺就眼前。坪坝的大部分是一块完整的天然巨石,厚厚的青苔将石头表面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些许边角,像是为这块巨大的地板砖贴上材质标签。坪坝面有几处凹状坑,原来是一个圆形的臼状孔,深约20厘米,显然是人为凿刻。据吕正荣讲,在这块巨石表面,相同凹坑还有好几个。
  有一通石碑立于眼前,走近细观,但见字迹斑驳,难以通读,勉强读懂立碑时间为道光十五年(1835年)。我心头一颤,因为这个时间点与佛坪厅建置时间非常接近,比安徽人何先道在岳坝修筑徽派建筑群稍晚。这些事件,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何联系,我们目前不得而知。
  此坪三面是围墙状的天然绝壁直插向天空。可远视及眺望的一面,是悬崖状的深渊,放眼望去,除高远穹窿和莽莽森林之外,只有俯瞰一个选项。但听得河水暄暄,隐约看到河边临花照水的女儿石和百米处的鲤鱼跃水石。
  沿着陡峻的盘山路上行不足百米,前方如复制粘贴入山门前的路况,攀爬再度艰难。我们猫着腰,盘旋着往顶部行进,耳旁是簌簌的风声和隐约的水声,我暗自忖度:“如果稍有闪失,便是万劫不复。”
  状如金字塔的钟耳山的顶部,仍是一处坪,有一处三面青砖墙体完好的残垣,占据坪的绝大部分。倒塌的一面,是附有门窗的墙体,倒塌后的建筑木料就势在风吹日晒雨淋中。倒塌的地基上,竖立着两通半人高的石碑,各有斑驳的字迹。与前面所见碑文相比,这两通石碑上的字迹辨认难度空前提升,想必是年代更加久远之故。
  女儿坝村域内还有一个小地名:庙坝,据说因散落着“六八四十八座庙”而得名。在人烟稀少、人迹罕至之境,为何分布如此多的庙宇?
  在钟耳山上,与同行再探讨“钟耳山”之名的由来,比较统一认可的说法是,因外观如天钟坠落于群山之巅,故名“钟山”,因口口相传,为强调之故,将“钟”字发音时加重、稍停顿,加上尾音,听者听到的效果便是“钟耳山”,又名“钟儿山”。
  数日前,与肖先生和蔡先生在大古坪再度相遇,便重提数公里之外的钟耳山。我们说起下钟耳山时,在石门槛上,一只蚂蚁拖行着比自己身形硕大数十倍的蛾子正在奔驰。感慨它的前辈曾目睹过跨过石槛的英勇和无奈、进入和离开的义无反顾。这些故事,是远去的悲壮,是历史无人注意的角落。尽管我们暂时无法还原其中的细节,无法为尘封的悲喜去激动或唏嘘,但是,这也是历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