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眼睛（外一首）

周国平

蓝眼睛是玉米叶上的露珠

蓝眼睛是屋檐下的水滴

蓝眼睛是春天枝条上的芽苞

从湖边青草的蓝睫毛

到田野庄稼的蓝色之梦

以及松树下琥珀色的承诺

都蓝得晶莹剔透

我吹着竹笛的时候

蓝是荷上的蓝蜻蜓

蓝是木桩上的翠鸟

蓝是溪水里的一片倒影

那些蓝眼睛一样蓝的天空

蓝得沉郁

蓝得近似泥土的深厚

因而更接近庄稼的愿望

更接近夏天的本色

寂静的乡村

各种鸟鸣交织在一起

炸成一锅粥

母亲说，这是鸟雀在嫁女

说着她仿佛想起了什么

青山着一袭雾的薄纱

青葱的草树穿行雾间

一滴露珠深似海洋

朦胧的山托着晓月淡淡哀愁

地头的父亲与鸟儿对峙着

不时会骂几句

收割时又会有意留下些许

寂静中成为他劳作的伙伴

一条水渠自言自语走向田间地头

父亲有些力不从心

面对搁荒的土地

他面带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