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偶记
2024年08月27日 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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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小英
妹妹打电话给我说:“姐姐,下午我们回老家去玩吧?我下班买好菜,咱们一起去,去祭祖,到河里耍水,吃完晚饭,就回来。”我心里一百个愿意,立刻说:“我去买西瓜、啤酒和面皮。你忙完了,打电话给我,我开车过来。今天我们开两辆车就够了。让小红开车,你们不开车了。”
妹妹是兄弟媳妇,三十多岁,年轻漂亮,也很能干,为人处事很有分寸感,是理发师,穿衣品味高雅,做得一手好菜,最主要的是年轻的她有很强的家族观念,在我心里,她是时尚又接地气的好弟媳妇。这几年,我对做菜忽然产生恐惧心理,节假日难得请兄弟姐妹们来家里吃饭,回老家再也没有做过饭,都是办完事就离开,饥肠辘辘回城里。母亲不在了,没有温度的老家,也没有了做饭的心境和环境。妹妹能有这份心境,我求之不得,我是多么怀念那些年和母亲在老屋院子大树下吃火锅,吃焖土鸡,炖猪蹄,摘菜现炒,吃菜豆腐现磨的光景啊。母亲去世,把老家美好温馨的生活也带走了。
我说的小红是妹夫,妹夫也是个能干的小伙子,做过很多生意,开过货车,做过装修,现在生意稳定,还时不时地钓鱼游泳,回老家养鱼养牛,协助父母种庄稼。城里、乡下搞得风生水起,一派旺盛之气。
正午2点,阳光暴晒,大地流火。我们全家老小挤在两辆SUV车里,一路拐弯抹角,上山下坡,沿着时隐时现的神溪河回到村里。幺叔十几年前修的砖瓦房矗立在路边,闲置十几年的房子现在换上了彩钢瓦,屋子内部装了木板顶棚,正打算全面装修,以供我们逢年过节落脚。因为母亲的离世,我们这两年吃饭歇脚多有不便,虽然母亲的老屋和新房都在,但没有谁愿意从零起步打扫卫生,做饭做菜,吃饭洗锅抹灶了。幺叔的屋子宽敞亮堂,大门外的院场正对着神溪河流过的山脉。车停在屋后,一伙人你拿一点,我提一点,把东西搬进屋,没有人坐下来,都是房前屋后一番转悠,看看院子边的辣椒茄子西红柿长得怎样,看看门对面的南山风景,跟熟悉的村民们聊一聊。
幺叔一如既往地忙着拿锄头这里挖一挖,那里平一平。几个孩子捉蚂蚱、逮蜻蜓、看蚂蚁或是摘西红柿吃。弟媳妇下车就忙开了,她系上围裙,揭开覆盖着架着三口锅的大灶台、大案板和大水缸上的遮灰布,很快清洗完毕,开始敞阔地做饭。弟弟和妹夫裁纸,给已故亲人们分好冥币和纸钱香火。
爬过几座山,给先人们送了问候了却挂念,用了近三小时。妹妹做好了饭,我们就把饭桌摆在院子里,天高地阔地吃起来。此时,天色逐渐暗下来,玩水的计划泡汤了。妹妹说,不要紧,下次早点回来,带点熟食,专门玩水。神溪河的水完全是山泉水,供养沿途村民们的生活和种植,常年清流不断。沿河两边的树木格外茂盛葱绿,时值夏季在山边的路上行车,几乎看不到山根下的河流,只是一抹儿繁盛浓郁得化不开的绿。
这条河记录了我那质朴贫穷但是最美好的童年。暑假里,我在河里清洗自己家和幺叔家所有人的衣物,寒假里,我在这里淘洗两家人畜需用的红薯、芋头等杂粮。我跟随父亲和村里小伙伴翻遍了周围每座山去挖黄姜,准备每学期开学的学费,用结余的钱给自己置办穿戴。我瞬间就想起那么多的夏日亲水经历,想起逐渐变黑的四周的山都印下过我的脚印,泪水暗涌。
返程在暗夜的山间弯道上,我的心里只翻腾着一个念想:无论过去多少年,故土老家永远是我们无法割舍的精神归宿地。回家吃一餐饭,可以让心神安顿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