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市中山街小学六（1）班 吕昕芮 指导教师 刘静

01

　　我醒的时候，窗外卷进来一股冷风，吹得人直打激灵。我歪头看向窗外，入眼是一片白。
　　我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眼睛直勾勾地盯向窗外。
　　外面笼罩着厚厚一层雾，明明昨天才初夏，今天就入冬了？
 

02

　　我急忙奔下楼去，偶然间瞥到了现在的日期：12月20日。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试图从梦中清醒。可仍然无济于事，反而胳膊上一块瘀青，疼痛使我咬了咬牙。
　　妈妈在厨房中哼着小曲，我趁机溜了出去。
 

03

　　在我的印象里，楼道的墙壁上洁白无瑕，十分干净清爽。但今日不同往日，上面满是字迹和疤痕，令人不堪入目，墙根堆积着如小山般的塑料口袋，里面装满了垃圾。
　　一对夫妇一边小声嘟囔，抱怨着，一边把垃圾丢在地上，眼中满是厌恶。
　　附近路过了很多人，但大多都和石人一样，目睹着，却一声不吭。
　　不过我也没资格评判他们，我也如此。
 

04

　　这条老街充满了往昔的斑驳岁月，不过现在却又是那样的陌生。
　　是涂鸦的旧墙，贴着小广告的灯柱，路边只开着一扇窗卖东西的小杂货铺，树荫下聊天的人，放在墙边的破旧藤椅和卧在上面晒太阳的猫，还有一个无忧的女孩，天天在巷子里吹着口哨——这曾是我回忆里的街道，但往事已经不可追忆。
　　一草一木都归于沉寂，城市浩瀚缥缈的灯火之下，却记录着斑斑陋习。
　　有人，把黏糊糊的痰吐在街道上，不但毫无愧疚，反而悠然自得地离开。一只易拉罐，被遗忘在垃圾箱旁，人们认为它不是自己扔的而置之不理，甚至一脚踢开。
　　一切发生在我眼前，我却沉默走去。
 

05

　　如今老街唯一保存有温度的，在一家极为普通的抄手铺里。店主满脸堆笑，面目慈祥，抄手热乎乎的，与室外温度成正比。
　　这时，一个醉醺醺的男人闯进店里，温馨被打破。他一脚踢开桌子，摔碎盘子和碗盏，指着店主破口大骂。两个人的争吵引来了围观群众，各种不文雅的语句传进我的耳中。
　　围观群众纷纷拿出手机来拍照录像，却不见一个人劝架，报警。
　　当然，包括我。
　　这座城市变了。变得肮脏。
 

06

　　没多久，酒鬼兴许撒泼够了，打着饱嗝，开着车离开了。群众或许觉得无聊罢了，也散开来。我盯着那辆车的车牌号，默默记在心里：3407F，我仍心有余悸。
 

07

　　我走在回家的小巷子里，那里很窄小，那里也会很让人有安全感，但今天我却觉得心惊肉跳。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着什么，只觉得害怕。我听不到耳边冷风吹响的声音，只有一声尖锐的哨声，旋转飞舞至海平线的尽头。她与我擦肩而过，我像是有预感似的，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我却抓了个空，她奔出巷口的一瞬间，一辆轿车疾速驶过，一场悲剧发生了。
　　我愣愣地看着一切的开头和结束，仍然觉得云里雾里，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真的发生了。她就躺在冰冷的马路上，血肉模糊，好可怖。
　　我注视着肇事车离开，却让我出了一身冷汗。车牌号是：3407F。
　　警笛的声音益发近了，我定睛一瞧那女孩，尽管从模糊的脸上看不见什么，但我莫名觉得毛骨悚然。她的眼睛中充满笑意，却是讥笑，仿佛她是在嘲笑所有人。
 

08

　　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这一天，困意忽然席卷大脑。让我逃吧，在日落之前。这座城市变得丑陋且可悲。
 

09

　　再醒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变。
　　现在还是12月20日，楼道的夫妇仍然做着违心的事情，街区那只易拉罐仍旧被遗弃，抄手店有一个酒鬼依然在与店主争吵，巷子外的惨案依旧在发生。
　　后来一直在循环……人们就像身上有一条枷锁，锁住了他们的行动轨迹。
　　如果我能打开枷锁，岂不是就能打破规则吗？
 

10

　　我掐着时间点去到楼道，假装偶遇夫妇俩，和他们打了招呼，劝阻他们不能乱扔垃圾，他们似乎很惊讶似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笑着把垃圾带走，我选择独自一人清理剩下的垃圾。
　　街上的易拉罐被我带进了垃圾箱，附近的人对我另眼相看，就像很久没有见过了一样；吐痰的人忽地不好意思了似的，吐在面巾纸上；刚准备扔垃圾的人，自觉地丢进了垃圾桶。老街上的垃圾却还没完全清除，但我知道，不久后，这里就会变回以前。
　　在酒鬼闹事的时候，我并没有办法可以阻止，但附近的群众有人报了警，有人迅速去劝架，拖时间等警察处理。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等待下去了。我锁着眉头，不停地张望，把时间看了又看。我很着急地在人群中等待警察，我担心警察来之前酒鬼离开，我又很担心那个女孩会出事。这时，一个大人看出了我的焦急，拍了拍我的肩。我认出他了，他就是之前随地吐痰的人。他十分严峻地对我轻声道：“有重要的事就赶紧去吧，这里有我们在。”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快去吧！有我们在！”
　　我想，城市在变得美好起来。
　　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了，转身奔向巷子。
 

11

　　巷子里没有一个人，十分安静。我不住地看时间，越来越接近了，我有些担忧。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划破了巷子的寂静。
　　忽然，一个人影飞快地闪过，这回我猛地一扑，把她从巷口抓了回来。
　　但哪有什么车啊，只有迎着扑面而来的风，以及街道两边那道无限往外延伸，延至苍穹的光。大雾散尽了，喧闹的人群，都慢慢隐在了身后。
　　吹着风，往前走，耳边渐渐静了下去，笑闹声消失之后，耳边开始能听到风吹过草地时沙沙的细响，能听到奇异的交错的虫鸣，还能听到风过林梢的响动。
　　奇怪了，这不是冬季吗？
　　我眼前的一切忽地炸开来，炸出了满天星光，忽地破碎开，我想要抓住他们，寻回他们，拼凑他们，却发现一切都是那样零碎。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巷口的女孩，她说了一句什么，我也听不见了。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12

　　阳光从窗户外边洒进来，这阵近乎刺眼的光被窗帘遮着，恰好有风将窗帘吹起，一切被照得发亮。风穿过山川湖海，平原轨迹，荡起新的记忆，我似乎什么也记得，也似乎什么都遗忘了。
　　光影变幻间，色彩层层相撞，像夏日飞鸟张开凌厉的翅膀，穿过一片浩瀚星河，带着不知道是星光还是具象化之后倾洒下来的阳光，乘着风，穿过长海，飞向不同的天空。
　　楼道干净清爽，在夏日里，就似未邂逅的清凉，老街的人们东一句西一句，却又异常温馨。
　　一切好像都结束了。
　　我在记忆的引导下到了我许久未曾来过的小巷子，一个女孩站在尽头，转过身来。我愣住了，她在我记忆里出现过，却又是一闪而过。
　　“再次相逢之前，谢谢你带我回到这人世间。”
　　她离我很远，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似乎看到了我从未见过的东西，她的眼里有一丝笑意，我从来没见过的，不是寒意的讥笑，是温暖的谢意。
　　我再次定睛一看，她又消失了。
　　我想起来了。在巷口有过这么一个女孩，那时她还无忧无虑，十分快乐，但一辆车的出现，从此她再也不曾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彼时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划开心底的阴霾。哪有什么大雾嘛，此时满目阳光，蝉鸣悠长。

　　编辑点评：小作者用蒙太奇的文学手法，通过具体事件展现这座城市的变化，首先是人的变化，从冷漠、暴戾变得温和友善，环境变得干净清爽，一切都那么美好。文章构思独特，表现手法新颖，有一种直戳心窝的深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