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庆

　　我觉得房间小了许多，空气好像凝滞了，就有了窒息的感觉。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剧烈地跳动，低头就突然看到了心脏很夸张地在跳动，似乎要冲破胸脯，于是我就毫不犹豫地踩着太空步飘到大门口，便看到了雨珠铺天盖地向地面砸下来，砸出了满地的雨花。细细看来，这些雨花竟是由无数射向空中看似无序实则有序的小箭头组成的。心中就纳闷：季节已是秋末，竟有如此大雨。抬头茫然四顾，突然看到雨雾中远远走来一个人，心想这女子咋有点像女儿，但心里清楚女儿在国外上学，不可能出现在这儿。渐渐地人影越来越清晰，尽管用手遮着前额挡着滑向眼睛的雨水，看不清脸，但百分百地判定就是女儿。于是大呼小叫地朝女儿冲了过去，边跑边脱身上的冲锋衣，到了女儿身边，急忙将衣服双手撑起，遮在女儿头上。忽然，手中的衣服变成了一朵厚厚的云朵，为女儿挡出了一片没有雨的天空，裹挟着女儿走向家门：“你这瓜女子，出门也不知道带把雨伞，淋个湿透，不怕病了？”女儿竟嬉皮笑脸地说：“不怕，有爸爸嘛。”又说：“爸，你不应该冲到雨中，我已经淋湿了，只湿了我一个人，你过来咱俩都淋湿了，你又有哮喘，如果感冒发病就麻烦了。”女儿边说边伸手去擦我头发上和眉毛上的雨珠。我心里暖暖的，女儿到底是长大了呀。这时就听到了妻子的声音：“起床了，不上班了吗？”硬生生地将我拽出了梦境。
　　“下雨了，降温比较厉害，要加衣服了。”妻子提醒道。我还没完全走出关于女儿的梦，竟一时将妻子说的雨和梦境中的雨分辨不清，呆坐在床上盯着对面墙上的结婚照发愣。妻子得不到回答，就掀起卧室的门帘，看到我这副嘴脸便吓了一跳，惊叫着冲过来摇晃着我的肩膀：“咋得啦，咋得啦，这是咋得了，中邪了吗？”“没事，做梦了，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听完我的梦，妻子说：“你是想女儿了。”又说：“看不出来呀，马大哈也有心细的时候，你啥时关心过女儿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心里还是想着女儿啊。同志啊，以后要多跟女儿沟通，多关心关心女儿，要表达父爱。”
　　穿着睡衣打开通往阳台的门，一股冷风裹附了身体，我打了几个寒颤，看了一眼湿漉漉的街道，又想：“女儿那边下雨了吗，天气冷了吗？冷了就该加衣服了呀，晚上了问问，得提醒一下。位于西半球的女儿除了白天和黑夜相反以外，纬度差不多，应该也到秋季了，那地方多雨，有时一天下几场雨，秋冬湿冷得很。女儿从小就怕冷，每到冬天，手脚经常冰冷，严重时手冻得连笔都捉不稳，晚上睡半晚上脚都暖不热。”眼前就出现了女儿冻得红肿的手和脚，心里就特别担心，恨不得立即飞到女儿身边。而此时正是女儿夜晚的开始，只能拿出手机把和女儿聊天作为重要事项在记事本里进行标记。
　　在雨点敲击伞面的“唰唰”声中，迎着带有肃杀秋风来到办公室。昨晚的梦境竟然一直坚持不懈地萦绕在我的脑海里。竟不断地将思维延伸到女儿上学的那边，想象力也出奇地丰富：一会儿在大脑中勾勒出女儿被那冷冰冰的秋雨打湿了头发，淋湿了衣服；一会儿脑海中又出现女儿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飘摇；一会儿出现女儿感冒后鼻涕眼泪、喷嚏连天的特写镜头。
　　于是就盘算着时差，掏出手机来算计着女儿起床的时间，想第一时间提醒女儿要多加衣服，注意身体。猛然间看到微信提醒栏显示有女儿的信息，忙打开，便看到：“老爸，你们那边明天有雨，而且大幅降温，请马大哈老爸加衣服，出门带雨伞，注意身体。”看发信息的时间是昨天晚上。她咋知道远在几千里以外的这儿要下雨？突然就想到了妻子曾经说过女儿过去后就下载了家乡的天气预报。想着想着，泪便流出了。
　　窗外，秋雨还在慢条斯理地下着，泪流满面的我透过窗纱盯着枯黄的银杏树叶在秋雨中翻滚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