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自若
——梁新云其人其艺
2024年12月07日 汉风古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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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渝
“牧野自若”一说,出自诗人理论家沈奇先生给梁新云书法作品集的命名。“牧野”之“野”,我理解其有两层意思:第一,书法的原野;第二,在书法的原野上耕牧的书法家梁新云的身份是“在野”的。
唯其在野,梁新云的书法具备野生的价值与力量。然而,梁新云之所以具备这样的力量与价值,除却其“自若”的人生态度之外,书法原野的自身之美,也是不容忽视的。《世说新语·言语》载王子敬的感慨:“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若秋冬之际,尤难为怀。”古之“山阴”,今之绍兴,而绍兴“兰亭”又是书法之野最美、也最为显明的标识。
不过,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山阴道上行”,王子敬为什么“尤难为怀”?
王子敬就是王献之,王羲之的第七个儿子。作为书法家,王子敬很难诉诸情怀乃至文字的,自然是美景太多,乱了心怀。而这过多的美景恰如梁新云所面对的书法资源,常让人难以把捉,一如老虎吃天,无处下爪。此种情境下,能否“自若”,便是关键。
“自若”是一种态度。它的第一层意思是“自甘”。只有对自己在野的处境以及自己钟爱的书法都能甘之若饴,才可能志气和平,不激不厉,风规自远。“自若”的第二层意思是“当行本色”。几年前,我曾经写过《当行本色——梁新云的书法》一文。文中,我这样评论——
“当行本色”中的“当行”是内行的意思,“本色”是指本来面目。而这样的两个意思恰恰是梁新云书法艺术的两个特点:第一,新云于书法一道的确是行家里手,讲究章法、墨法、注重形式;第二,新云并不陶醉于书法之“技”,而是由技返道,回到自己的心性。
先说第一点。新云用笔,看似豪极,如张飞舞矛,但豪放之中的细致却是他几十年的功力。新云并不刻意地展示那些代表着高超技艺的笔花。他在意的只是如何在漂亮的笔花中回到自己的性情。或许,只有回到自己,艺术家才能在形形色色的流派中,坚定前进的方向。这就进入到了梁新云书法艺术的第二个特点:本色。
新云的“本色”,首先是书法的本色。为此,他从“二王”开始,遍临名家,稍后,又恋过王铎。再往后,近代学术史上的两位大家马一浮、谢无量又成了他的功课。经由这一系列的“本色书法”后,梁新云的书法创作呈现出了这样的特点:从“神与物游”转向“思与境谐”;从“以形写神”转向“离神得似”;从“立象以尽意”转向“境生于象外”。
由于“当行”与“本色”两个向度的支撑,梁新云的“自若”,有了自如的神气。因为这种神气,在《牧野自若》这本作品集所收录的对联、条幅、斗方、扇面、小品等五种形制的书法作品里,梁新云都能收放自如。
其实,新云的这本作品集在最初征集书名时,我定的题目是“古道无人”。
我所谓的“古道”就是王子敬的“山阴道上”以及梁新云选定的、由沈奇命名的“牧野”。回头看,“牧野”二字,有天苍苍、野茫茫的大气,但我选择“古道”的寓意是,艺术家一定程度上要有“旁若无人”的气概。一旦“旁若无人”,那就说明艺术家主体进入了艺术自如的真境。
“牧野”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自若”。
梁新云曾写有一副对联:远望碧天净,横江一鹤飞。作为一直生活在汉江边的书法家,这副对联所描述的场景基本就是梁新云的生活场景乃至审美情境。在这样的场景和情境里,我再次想起韦应物的诗句“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韦应物的诗句,酒气兼豪气,不醉不归。那么,梁新云我行我素的“自若”又将“还”到何处?——若自。艺术“牧野自若”的尽头一定是“若自”。
从“自若”到“若自”,梁新云在“当行”和“本色”两个方面,做出了自己的努力。这种“纤毫欲自矜”的“自若”或“若自”,虽未必敢说“毫发无遗憾”,但其的确有着梁新云作为艺术家一以贯之的努力。这种努力未必有数学家的精确,却实实在在地有着梁新云作为书法家所必须具有的对于精确的偏好。
从自若到若自,从人生到艺术,相期邈云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