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欢

　　外公家有只刚满周岁的小猫，非常可爱。初见它是在去年夏天，它刚满月，只有巴掌大。我走过去看它，它毫不怕生，描了眼线般的黑眼睛四面转着，伸着爪子挠我衣角，还假装用前爪抱住我的手往嘴里送，吓唬我，顽皮得很。
　　我好奇地询问小猫来历。外公说，它是被人遗弃，脏兮兮地躺在垃圾堆边，舅舅见它可怜，就捡回来了。也许是饿了太长时间，我们吃饭时，它不转眼珠子地盯着看，嘴巴如撕裂的风箱不停开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外公拿牛奶喂它，说能养多久就养多久吧，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小家伙喝着牛奶慢慢长大了，成了外公家的一员。
　　小猫黏人，讲卫生。外公出门时，它会一路跟着，送外公到门口，目送外公走远。外公回来时，它会跑过去，前爪抱住外公的裤脚，贴着外公娇滴滴地转圈，呼噜噜地叫着，好像分别了好久。冬天到了，它不独自睡，要躺在被子上，依偎着外公，却从不往被窝里钻。外公常夸小猫聪明爱干净，尿尿拉屎时会钻过门槛上专门留的砖头大小的洞，跑到空地上解决。外公以前养的橘猫经常尿床，还爱钻被窝，外公不大喜欢，却总忍着，直到去了喵星。
　　小猫逮住老鼠时如同玩心重的猎人，在戏耍、逗弄中置其于死地。我曾亲眼见它把一只大老鼠放在面前，用爪子挠老鼠尾巴，老鼠跑了几次都被它迅速咬住拖了回来。后来老鼠索性不逃了，任由它处置。
　　外公养了只黄狗，个头比小猫大过十倍，平时耀武扬威。可大黄狗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小猫教训一番。那天午后，外公给小猫食盒里添了几块肉，就忙去了。小猫皱着鼻子一个劲闻，刚张开小嘴，准备享受美餐，大黄狗冲了过来，龇着牙咧着嘴。小猫毫不畏惧，耳朵后撇，瞳孔缩小，嘴巴大张，嘶嘶哈气，四肢紧绷，出其不意使出“佛山无影脚”，啪啪啪猛踢狗脸，逼得大黄狗步步后退。几番攻守，终是忍受不了疼痛，大黄狗像霜打过的茅草，低着头，夹着尾巴溜走了。
　　那天我在外公家，目睹了猫狗大战的全过程，脑子里一下蹦出“猫武士”三个字。我大声对外公说：“外公，叫它猫武士吧，它太勇猛啦！”“嗯，这个好，有古代将军的架势，我估摸它还会干出大事来……”外公所说的“大事”，半年后就来了。
　　今年三月的一天，外公在家里吃饭，接连进来几个邻居，说他的猫正在和蛇掐架。外公慌忙放下碗筷，跑过去看。猫武士与一条菜花蛇对峙，那蛇盘成一盘蚊香，吐着分叉的红芯子，脖子高伸，瞅着时机发动冲锋。猫武士丝毫不惧，亮出锋利的指甲，纵身一跃，便在蛇身上抓出一道血印。菜花蛇痛到了，扁扁的脑袋不时摇摆，猛地张开血红的嘴，尖尖的牙齿迅速飞过来。猫武士镇静自若，每次都灵巧地躲开，还不时地反击一爪。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呼着“好厉害的猫”。听到夸奖，它愈发气势高涨，爪子一伸一缩，招招见血。
　　这场蛇猫大战，猫武士占尽上风，可外公看不下去，担心吃亏，拿了把镰刀，替它提前结束了战斗。看着断成几截的菜花蛇，猫武士朝着外公“喵喵”叫了几声，仿佛在说：“我还没玩够呢……”等外公掩埋了蛇，它从树上跃进外公怀里，骄傲地翘起尾巴。
　　猫武士为我们带来了快乐，也送来了担忧。最近接到外公电话，说猫武士一周前不见了，他到处找也没下落，急得吃饭不香，夜里睡不着。我不停地安慰外公，说猫武士机灵得很，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