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岁月
2025年01月21日 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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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丽
恍惚间,2024年结束了。一年时间过得真快,也不怪我是个不善归纳整理的人,确实是年年岁岁日相似,天天月月事无奇。朋友说觉得过得快说明生活顺畅,这话倒也有些道理,最起码焦心的日子人过着就觉得长些,和睡不着就觉得夜长是一样的道理。
普通人过日子哪能事事顺遂呢,只要不是事事不遂就是好生活。我这一年有两个多月被医院占去了,十二个月变成九个多月了,短缺了那么多日子哪能不觉得快呢。
所以,日子过得空空的,心疼,也就觉得快。
今年和医院打交道频繁。先是三月底父亲老慢支住院,农活干惯了人,好胳膊好腿的让躺病床就百般不愿意,为了使他能配合医生治疗,每天早上我都到病房连哄带吓地安抚了半个多月。老父亲刚出院,公公住院,又是陪护半个多月。这一回家,眼疾就开始严重了,几乎是半月手术一次,县医院、市医院来回几次,眼睛刚刚稳定一些,身体又有其他不适,到市医院里各种检查又是一星期多,幸无大碍,身体刚刚缓过来,母亲又骨折住院半个月。那么多日子就这么和着医院的收费单一起被拿走了。只是,收走的钱还有金额记录,而时间就凭空没了。
一切安妥时,也就秋深了,虽然眼疾有所控制,但潜在里面的无法拔出的病根子一直是伺机而动着。读了一半的书,写了一半放下的文字,都是向它缴械的残部。镜子里鱼尾纹又多了几线,白发也增加了许多,光阴是个奸商,虽然被拿走了两个多月,可是都还记在我的账上呢。女儿买的三种颜色的染发剂我一直还没有用过,哪天用呢?一想到女儿,我就看到了自己的青春,不过是转移到女儿的身体上了。其实呢,也就不需要用染发剂来留住青春了吧,就像我花盆里枯干的虞美人,它根本不用对抗寒冷来保持根的生命,在上春,我就捡最红的花收了种子,尽管为了种子她把生命交出去了,有了种子明年的春天还是她火红的花季。
认出楼下冷风里佝偻着的人是童年的一个玩伴,没成过家,没媳妇磨他,没儿女累他,可他,也老了。
像那些被父亲收在顶楼上备用的,没被装在锄头斧头上的木把子,时候久了它们也腐了、朽了。虽然闲置着,但总有什么在用它,是时间,也或者还有它们自己。
用尽一只蜡烛和把一只蜡烛放到风化腐朽,需要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可也仅仅是时间的长度不一样。天地间万物冥冥中都有它的保质期,你用与不用,从诞生开始,损耗就进行着了。最终用尽一个人的,不是妻子儿女,不是种不完的庄稼,不是干不完的工作,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时间。
中午,邻居说她家猫,今天太阳刚出来时生了三只小花猫。我想,今天至少发生了两件大事,日出,日落,和三只猫出生。天地间再大不过的事也比不过日出日落,生灵的事再大的也不过生死。牲畜似乎更知道光阴的刻薄,用快速生长来对抗掠夺。初看到那猫还不过几个月的样子,在猫生虽然才几个月,也已是少年了。只听它那声音还带着奶味的糯甜,和天空般淡蓝的眸子,使我一下子就判定它是个女猫。似乎也不过一年多吧,它就复制出了三个自己,有三个那么年轻的自己来和光阴对抗,生命不就是生生不息地延续了吗?那么它就是幸福的胜算者。
我甚至贪心地想,猫一年可以生产几次?它的生育期有多长,它一生复制的用来对抗光阴掠夺的生命最大限度能存活多少个在这世上呢?有人肯定要笑话我了,说物理学发展到现在,醒着睡着的这个世界可能都是虚构的,还有人这么在意生命的延续吗?
就算世界真可能是虚构的,我们都是游戏里的人物,可是这也不影响我们认真地把虚拟的游戏玩得更好。人人都是需要一条线拽着的风筝,这条现实的线就是痛着笑着哭着乐着的生活,是我们用来对抗被光阴拿走时,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做的一点一滴地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