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阅报栏
2025年03月04日 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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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安
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赶场似的,一个地方接一个地方去找阅报栏,等找到要看的报纸版面和文章,正准备细读时,梦却醒了。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宁强大街小巷、机关单位随处都能见到阅报栏,以及热心看报的人。那时的信息还比较匮乏,人们获取信息的主要来源除了每家都有的广播,再就是报纸。报纸成为人们获取知识、了解国内外大事的主要渠道之一,也是人们窥望外面世界的窗口。而那时普通人家自己订报的极少,想要看报,最方便的方式就是去街头公共阅报栏浏览。
我对报纸的亲近和认识,还是源于过去宁强人特有的年俗。到了腊月天快过年时,除了准备年货,除了家人添置新衣裳,便是每个家庭都要将暗淡陈旧的屋子粉饰一新,用什么材料粉饰呢,便是过期的报纸。那年月找报纸的人特别多,报纸金贵,不说快过年的腊月天,就是平时,大人也要托在机关单位工作的亲朋好友,千方百计地把过期报纸找回来,积攒到足够粉饰房子的体量时才罢休。然后在腊月二十三打扫完扬尘后,家里打好一盆浆糊,由大人或大一点的男娃,拿着扫铺的刷子,在屋里桌凳上爬高溜下,用刷好浆糊的报纸将顶棚和四墙上原来发黄渗(雨)水的旧报纸逐一掩盖。糊了新报纸的屋子,顿时大变样。睡在糊好报纸的屋里,斜睡着、仰躺着,睁开眼就是白纸黑字,就是文章和图案,你在报纸的海洋里巡游,说不定就喜欢上某一篇文章或某一个精美的插图,会专心致志地看许久,思绪也会随文字畅游天下。我们那时的碎娃,接触和认识报纸大都是这样开始的。
县城最有名的阅报栏,应是南北大街分水岭邮电局大楼前的公共阅报栏。报栏在南来北往的大街上,加上由邮电局专人专管负责换报,报纸种类相对较多,更新及时,所以读报的人也就多。
来阅报栏读报的人身份多种多样,有退休人员、上下班的人、社会无业者、中学生、上城里赶集的农民以及路过的外地人。从逗留时间的长短看,有每天早晚都去的耗费大半天时间的铁杆读者,有定期定时去阅读的人,也有路过临时看一下的人,其中以定期定时看报的人居多。一般来说,早晚读报的人最多,中午因阅报栏暴露在太阳光下,看的人就少一些,但也有铁杆的读者顶着烈日或戴着遮阳的草帽子看。那些常读报的,对阅报栏除旧布新的时间了如指掌。他们为了先睹为快,会准时来,抢占有利位置。相对来说,早来的离报栏近的、个子高的人占优势,而那些来晚的、个子矮小的就只有站在后面耐心等待。要等前面的人看完腾出地方才有机会,而那些没时间等待,要赶着去上班、上学、干活、做生意的人,就只有透过人缝和人头窥见个只言片语。那些铁杆的读者大多是退休的老者(有个别戴眼镜的),仗着有时间,不但慢条斯理,看得特别慢,还会从报纸第一版看到最后一版,甚至报纸中缝的广告也不放过,这让后面看报的人急得抓耳挠腮,忍不住会催促几句。
到了早饭或晌午(晚)饭后,阅报栏前人来人往,慢慢就聚拢了许多人,大家或津津有味地读报,或窃窃私语地交流,遇到报纸上公布的爆炸新闻或精彩文章时,就有人慨叹起来,并把重要或精彩的段落大声地朗读出来,沉静的氛围便如静湖扔下一枚石子。也有人读着读着就对报上的人事或文章情不自禁地发表观点和看法,旁边便会有人接碴,或赞成,或反对,不断有人加入,因观点不同就形成正反两派,阅报栏前就成了辩论场,双方高声争论,有时争得脸红脖子粗,不愉快也时有发生。读报人中间也有几个喜高谈阔论的人,就跟今天的网红一样,是读报人的灵魂人物,他们不光读报还常发表自己的高论和灼见,让其他的人信服不已。还有个别有心人,随身带有纸笔,把喜欢的文章和精彩段落抄写、记录在白纸和笔记本上。
这些阅报栏前的场景,是当时社会现象的缩影。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进步,尽管报纸不再是传播信息的主流,阅报栏也不是获取知识、了解国内外大事的主要渠道,但阅报栏却承载着一代人的记忆和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