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华

　　题记：对一只狗好，也许只花你一部分的时间，而它，却将一辈子回报于你。如果你愿意，狗，它知道怎样感动你的心。

——嘉贝丽·文生

　 

一

　　自小时候起，我就不喜欢狗。那时的农村，狗的职责是看家护院防盗贼，没有拴起来的习惯，人被狗咬伤的事并不鲜见。我大概七八岁时，随母亲到杨姓人家院子里磨面，被一只黄色大狗追扑咬伤的记忆太深刻了。所以，每每看到那些怀抱宠物狗，视其如“亲人”者，总有不解和些许的不屑。
　　女儿三个多月的时候，我家先生从老家带回一只白色小狗崽。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小狗的脑袋从先生手提的长方体黑色皮质公文包里露出来，好奇地打量着一切。我无法想象先生是怎样把这个小家伙带上班车又平安带回来的。他说让小狗给女儿做伴。看着小家伙那黑黝黝的眼睛，无辜而又干净，跟襁褓中的女儿极其相似，我实在讨厌不起来。先生放下它，小家伙一点也不认生，拼命摇尾巴示好。我赶紧给它弄水弄吃的，然后找出一只鞋盒子，铺上几块碎布头给它做窝，吃饱喝足之后，它很快钻进去蜷起来呼呼大睡。
　　到了半夜，忽然听见小狗在唧唧哼哼地叫，并用爪子抓卧室的门，它应该是害怕了。初为人母的我心软了，开门把鞋盒子拿进来放到床边，果然它不再叫了。
　　此后，女儿喝剩的奶，我们的剩饭都成为小狗的饭食，它也吃得很香很干净。它每天乖乖呆在楼梯间，从不乱叫。抱着女儿去看它的时候，女儿都很开心，在怀里跳呀跳的，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小狗此时也是又哼又跳，尾巴都要摇到天上去了。同样是幼崽，他们表达激动的方式如此一致，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女儿能发出简单音节的时候，竟然学会了小狗的哼哼声。
　　我有个小时候的玩伴艳，对我家女儿爱不释手，经常来抱女儿玩。然而这家伙竟然也喜欢上我家小狗，央求我送她，她家桔园需要一只狗看守。我舍不得，没有答应。有一天趁我们带女儿外出，她竟然悄悄把小狗抱走了！知晓后我也没怎么怪罪，一来我们的简易宿舍在先生单位院子内，养狗自然欠妥，大了还得考虑送人。二来我晓得她肯定也会善待它。
　　此后艳再来玩，我总问起小狗，她说小狗机灵可爱，慢慢长成一只威武的大狗了，并且看守桔园尽职尽责，深受全家人喜欢。我听后欣慰不已。
　　又过了半年，艳吞吞吐吐地告诉我，狗狗误食被药死的耗子，没有救过来……黯然了半天，决定再不养狗了。
 

二

　　2014年，县城老街打造提升之后，陆续有商家租下铺面做生意。靠近老街口有家重庆桃源酸辣粉，生意很好。他家顾客多的原因，除店主夫妇热情之外，主要是他家养了一只金毛，名叫花花，温顺黏人，深得孩子们喜欢。路过老街上学放学的小学生都会去摸摸它再走。有的中学生放学后特意跑来吃酸辣粉，为的就是跟它互动。
　　我是自女儿口中知晓这只金毛的。有天下午女儿拿上给它准备的火腿肠饼干邀我一同去喂，到了以后，只见一只体型高大，毛发金黄顺滑的狗狗卧在店门口，头枕在腿上看着远处，听见女儿唤它立马起身摇着尾巴跑过来，又是蹭又是跳，跟女儿很熟悉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它竟然朝站在一米开外的我走了过来！只见它仰起头用清澈的眼神看着我，冲我摇几下尾巴，最后转过身来蹭了一下我的腿，才又回到女儿身边。我惊呆了，难道它知道我是谁的妈妈，专门过来跟我礼貌性地打个招呼？
　　此后我也常去吃酸辣粉，跟老板娘聊天得知花花不仅聪明，还守时。它有个土狗朋友，每天早晨准时找它玩，它俩在附近草坪打闹追逐，甚至会去到很远的花海，但都会在九点之前回到家，从未延时失误。花花单纯，对人不设防，常有顾客喂它咸辣之物，吃了之后腹泻生病，就得去宠物医院住院。
　　大概半年之后，我再去没有见狗狗踪影，女主人伤心地告诉我花花失踪了，很可能是被路过的车辆掠走了。此后不久，这家酸辣粉店就关门了，邻居说他们举家回了重庆。他们把花花和这个安静的小县城，一起留在了记忆里。
　　自此，我以为此生再不会跟狗狗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