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香
2025年05月09日 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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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立新
发小约我休息日去陪他捋一点槐花。我们去幼时的坡岭,那片槐树早已被承包人砍掉,种上药材。村里几户人家屋后的槐树,高,我们也失去爬上去的灵巧。能爬树的小孩去了城里读书,就是有在家的,也不会更不敢爬树,个个金贵得稀世宝一样。
带着失望,远远看到荒芜的河谷有几株挂雪的矮树,以为是迟开的梨花,但梨花没有那么簇拥和繁茂。步行走近一看,真是野生的槐树。我们匆忙割折一些花骨朵繁盛的枝干,虽然手臂被划了几条钻心疼的伤痕,有殷红的血洇出,指尖还扎一个断刺,胀疼,但看到欣喜的发小,还是值得。
发小的妻子小玲,匆忙抱了槐花枝干,蹲在院子里,把青白相间的槐花摊开。她灵巧的双手一掐一捋间,是哧哧的声响,雪花似的槐花便纷纷落在手下的大盆里。我手笨,没有她灵活,边捋边问,你爱吃?你们可是恩爱有加,现在寻找这不容易。原来是住院的发小的母亲,病情恶化,苏醒过来,嘴里念叨着想吃一口槐花蒸饭,只个问槐花开了没有。
我家后院门外有一株高挺的小盆粗的槐树,每当槐花开,在竹竿上绑扎铁钩、镰刀,也够不上如雪似玉的串串槐花,也不敢攀爬上去。好几年都是发小的母亲从梯子尽头攀爬到树上去,站在树杈上,砍割最花繁的枝干。她毫无畏惧,游耍一般,欢快的声音四处都能听到。
下树后,发小的母亲嘻嘻哈哈自夸收获那么多槐花。她捋汗湿的头发到耳后,自豪地对我们说,娃们,我从小爬树,比男娃还快。摘槐花,小菜一碟,我小时候靠它度过饥荒哩。
她给我家留下一半槐花。回家做了槐花摊馍、槐花包子,也少不了给我们送来几个,送时不忘大声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树是你家的。
这棵大槐树,后来在弟弟建房子时,砍掉了。
第二天,和发小一路,去医院看望他母亲。病恹恹、骨瘦如柴的躯体被扶起,小玲轻轻柔柔地喂她槐花蒸饭。她闻到槐花味,挤出一点笑容,张嘴吃一口,在嘴里慢慢咀嚼,瘦弱的腮帮,左右囫囵着。看到了我,有点吃惊,笑容加深些。她隐隐地说一句,香是香,没以前的香!眼神又投向我说,你也吃点。
发小急急说,妈,是村里的槐花。发小母亲的目光又投向窗台,弱弱地说,那花园的花,哪有咱村里的鲜亮。
也许,发小的母亲在病危之际,对槐花的念叨,是对一生老去时光的万千情结的追怀和一往情深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