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快递堆成小山时，我正蹲在地上，把第三件同款米色连衣裙从塑料袋里抖出来。“妈，你能不能别动我的东西？”女儿从房间冲出来，“买几件便宜衣服解压怎么了？又没花你的钱！”我张了张嘴，关于理性消费的说教卡在喉咙里。
　　女儿的房间像台风过境，毛衣从床头“流淌”到地板上，帆布鞋东倒西歪地卡着门缝，奶茶杯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我曾以为，整洁是爱的一种表达——趁她不在家时偷偷为她整理衣柜、擦净桌面，直到她红着眼眶大吼：“再这样我就搬出去！”那天夜里，我翻出女儿小学时写的作文《我的妈妈》：“妈妈的手很神奇，能把杂乱的书包变成整齐的方块。”原来爱也会过期，当孩子长成独立的树，那些自以为是的呵护、关爱，便成了禁锢的绳索。我开始留意那些被她称作“快乐源泉”的快递：39.9元的碎花裙、19.9元的毛绒拖鞋、3.9元的网红发箍。某天，女儿突然说：“妈，我知道有些衣服穿不了几次，但拆包裹的瞬间就像拆生日礼物。”我忽然懂得，那些被自己否定的浪费，其实是孩子对仪式感的索求。
　　后来，我和女儿签订了一份《家庭边界公约》。现在的我们像一对合租的闺蜜：她教我给短视频配魔性音乐，我教她快速叠衣服的秘诀。一天，我们聊到深夜，她说：“妈，其实你不管我的时候，我更想和你说话。”我突然明白，爱要有“呼吸感”。就如同养绿萝，既给它支架，也为它留足风的通道。当孩子触碰世界的棱角时，父母最好的守望，或许是后退半步。

（据《教育导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