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白

　　“墙脚篱边任意栽，黄花羞涩带露开”。在乡下，丝瓜是常见的风景。丝瓜朴实，有乡野之趣，它进入诗人眼里便成诗，落到纸上便是画。画丝瓜的文人雅士不计其数，齐白石的丝瓜，最见功力。蔬菜里齐白石最爱吃的是白菜，此外就是丝瓜，齐老的《丝瓜蜜蜂图》《子孙绵延图》是各家博物馆争相收藏的珍品。
　　齐白石曾说过：“小鱼煮丝瓜，只有农家能谙此风味。”和小鱼相伴的丝瓜，必是嫩丝瓜了。嫩丝瓜本身就有一股清甜之香，素煮确比肉还好吃。炒丝瓜容易出水，加点奶，做成奶汤，营养丰富，味道更是甘美。在我的老家，还有丝瓜煮面条的吃法，面条洁白，丝瓜嫩绿，看着爽目，吃着爽口，是清淡的农家口味。
　　丝瓜丝瓜，丝瓜的喜人，还在于它的名字。这个“丝”字在发音上是轻齿音，叫着很是亲切、随意，齿一开，就脱口而出了，仿佛熟人的小名。事实上，每一次说到丝瓜，我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个小姑娘的形象，她和我是邻居，瘦瘦的，眼珠黑黑的。她是个哑巴，哑巴便是她的名字。面对我们一帮男孩的嘲笑，她会退到墙边，爬上墙头。她胆子很大，兴许是为了博得人们的注意吧，她会爬上墙边的槐树，把那些瘦瘦长长的丝瓜故意晃来晃去……以至于我后来每一次看见丝瓜，心里便生出对她丝丝缕缕的牵绊，不知她后来怎么样了？
　　丝瓜在春天刚起秧时，其卷曲柔嫩的触须很是美妙，怯怯的，又充满好奇。丝瓜顺着墙边、篱笆、树木，隐蔽地往上爬，其成长的姿势有点类似于少年的孤单，是很容易被遗忘的。只有隔一段时间，过几场风雨，你才猛然发现，不知不觉中它已爬上树梢墙头，织出了一片阴凉。
　　丝瓜开黄花。花薄而大，易卷曲，凋谢也快，因此蜜蜂们会格外珍惜时间，帮它传授花粉。即便是细雨天，丝瓜花倦了，有一种胖乎乎的黄蜂，也会嗡嗡地在它的金钟罩里爬出爬进，很有游戏的味道。
　　丝瓜花枯萎后，花蒂上就会顶出一个小把子，像一根手指头。如果有风，丝瓜秧轻轻晃动，你会感觉到那手指在向你勾手，但你千万别想歪了，那不是诱惑，是调皮。
　　等丝瓜一点点变长，它们通常会做一些“引体向上”的动作，脚尖不是左翘、就是右翘，即便是空悬的丝瓜，也会有各种弯曲的弧度，如同杂耍者有满满的活力和自信，处处透着潇洒和愉悦。又如同浪漫的风铃檐钟，摇晃在炎炎夏日的绿荫里，单是看着便清凉欢喜，何况还能做出美味佳肴哩。